相传在南方有座齐云山,此山山势险峻、高耸入云,终年云雾缭绕而不见其真面目。
人们都说这山是神仙脚下的垫脚石,这山上流的水是从瑶池中流出来的仙水。
是不是垫脚石和仙水这无从得知,但是有一点是无庸质疑的,那就是这齐云山的确是集天地之灵气、日月之精华于一身的仙山。
山中有座齐云观依山而建,传说观中住的都是法术高强的仙人,以至于千百年来想到此处修仙的凡人络绎不绝。
若想入齐云观修仙,不单要有慧根还要有仙缘才行。
绝大多数人就是因为没有仙缘,连齐云观的位置都没有找到,就在山中迷失方向,最后便宜了山中野兽。
观中有位云字辈的女弟子名唤云筝,此女怕是百年来齐云观中资质最为平庸、最没有慧根的一名弟子了。
只因她仙缘深厚,才被齐云观现任掌门清流破格收为弟子。
云筝每日除了和其他同门一起修炼之外,还负责照顾清流掌门的起居,做些打杂的小事。
这一日,云筝像往常一样打了水准备送去给师尊洗漱用,走到门前就听屋内传来云绯师姐的声音。
云筝一愣,此时已是掌灯时分,不知道云绯师姐在师尊屋内作什么?
云筝犹豫了一下,没有敲门,而是静静立在门外侧耳倾听。
只听门内云绯的声音显得有些失控,她颤声道:“云绯仰慕师尊已久,求师尊成全。”
云绯说完,屋内就陷入了一片沈寂中。
半晌,才听清流叹了口气道:“你唤我一声师尊也该明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道理,你我如此着实有违伦常。云绯,你天资过人,好好修行莫要想些有的无的,他日必能有所成。”
“师尊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,那为何师尊对她就不同?师尊口口声声说是云绯多心,可是师尊看她的眼神和看其他女子弟子的眼神就是不一样。今日若换做她来说,师尊难道也忍心拒绝她么?”
“云绯,为师之前与你费了那么多口舌,难道都白说了么?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。你们同是为师的徒弟,为师拒绝了你自然也不会答应她。云绯,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,将心思收一收,莫要让为师失望。”
“既然师尊不肯承认便罢了,云绯不叨扰师尊休息先行告退了。”
门外的云筝一惊,还未来得及闪避就和冲出门的云绯撞了正着。
手中的铜盆“!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盆中的水溅湿了两人的衣襟。
云绯显然没有想到会撞见云筝,惊诧的瞪着她。
“师姐……”云筝低声叫了一声,目光闪烁不敢直视云绯的眼睛。
云绯直勾勾地盯着云筝看了一会,才冷哼一声,推开她走了。
清流闻声出门查看,就见云筝低着头站在夜风中。
刚才的对话不知被她听去了多少,清流倍感尴尬的唤了一声:“筝儿……”接下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
云筝始终低着头没有看清流,也不说话,二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中,此时夜晚的虫鸣声显得格外刺耳。
过了许久云筝才低声道:“水撒了,我去重新打来。”说罢拾起掉在地上的铜盆,匆忙跑远了。
云绯口中的“她”指的是谁,云筝再清楚不过了。
齐云观上下数百同门中,清流的嫡传弟子只有三人。
云绯师姐、云敏师兄,剩下那个就是云筝自己。
如此一算,那个“她”昭然若揭。
自从云筝入门以来,已经过了数十个春秋。
回想过去这些年里师尊与自己相处时的点滴,无论是师尊无奈的看着自己摇头,还是宠溺的抚摸自己的头发,亦或是纵容自己偷懒和犯错……如此种种,连云筝自己都一直认为自己在师尊心目中是不同的。
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在师尊看来,自己并无特别之处,原来一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。
云筝借着月光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。
自从修习了驻颜术,自己的容貌就停在了最佳状态上,不会再变化。
最佳状态,也不过是如此平凡的一张面孔,最多也只能算是清秀罢了。
资质修为就更没有了,更不用提什么慧质兰心之类的。
如此普通的自己凭什么会让师尊另眼相看、特别对待?
他说:“你们同是为师的徒弟,为师拒绝了你自然也不会答应她。”
这句话虽然是师尊拒绝云绯师姐的,可是云筝仿佛能看到师尊站在自己面前说这话时的样子。
师尊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敲进自己心头,因为她也存了和师姐一样的想法。
云筝有些庆幸今天晚上自己无意间听到了师姐和师尊之间的谈话,可以将自己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扼杀在摇篮中。
可是她又有些后悔听到这些话,若能像以前一样偷偷喜欢着师尊,因为师尊的一个笑容或是一个眼神而偷偷开心着,该有多好?
云筝重新端了一盆水站在清流的房门前。
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将自己那些心思掩入心底,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,叩响了清流的门。
“师尊,云筝打水过来了。”
清流不知云筝将他们的谈话听去了多少,心中总是有些忐忑。
见云筝去打水这么久也不回来,总是有些坐立难安。
如今听到云筝扣门,忙开门将她让进屋内。
云筝进屋后将铜盆放在盆架上,拧了手巾递给清流。
她每天都要做这些事,动作格外娴熟。
清流从云筝手中接过手巾,却一眼瞥见她的前胸,顿时红了双颊。
云筝的前襟早已被水浸湿,紧紧的贴在胸前,勾勒出一条完美的弧度。
此时在朦胧的橙色烛光下,显得格外诱人。
清流的心“突突”地跳个不停,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不该有的心思。
就着手巾擦了擦脸,然后递还给云筝,状似随意的问道:“刚才我与你云绯师姐的谈话你听去了多少?”
云筝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,她故作茫然状问道:“什么谈话?”云筝认为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是最好的解决办法,比起听师尊亲口告诉自己他并没有特别对待自己,或者诸如此类的话语,她宁可选择逃避。
“没什么。”清流摇了摇头,这才将一颗悬起的心放下。
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希望云筝听到刚才的对话,只是直觉告诉他如果云筝听到了一定会难过,而他不希望眼前这小姑娘难过。
如此而已。
如此而已?